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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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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章

事後蘇淘淘懊悔,她就不該心軟把季遙放進來。

季遙搖搖晃晃進了她的房間,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,醉醺醺的,蘇淘淘嘲諷他:“酒量這麽差,還敢跟我爸喝,他老酒鬼了。”

季遙低聲笑,肩膀微微顫動,擡起泛紅的眼睛:“那是你爸,我怎麽敢拒絕。”

蘇淘淘撇嘴:“平時怎麽不見你這麽聽話。”

她見他是真醉了,嘴上損著,還是給讓了把椅子出來,讓他坐著歇會。但季遙不肯,他不知道是真喝醉了,還是借著酒勁造次,硬要拉著蘇淘淘坐在地上。

蘇淘淘被帶倒了,兩個人靠著床坐著,頭頂是明晃晃的燈。季遙舉手擋了擋光線,說太刺眼,蘇淘淘拗不過他。

喝了酒的季遙展現出別具一格的可愛,他嘴唇濕潤,說話聲音也軟軟的,勾起了她的母性。

蘇淘淘便依言起身去關燈,啪嗒一下,小房間內驟然漆黑。她轉過身,撲面而來灼熱的氣息,混合著酒味,將她扣在墻角。

季遙的吻來得過於突然,他嘴唇發燙,手上用了點力氣,攥著蘇淘淘的手腕,但蘇淘淘壓根沒有抵抗的意思,一切發生得太快,如同盛夏的暴雨,來得時候磅礴,又戛然而止。

黑暗將兩人的心事都藏了起來,沈默中誰都不必開口說話,也無需過多辯白,某種心知肚明又絲絲繞繞的東西纏繞著他們。

這是蘇淘淘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接吻。她品嘗到與眾不同的滋味,唇齒纏綿後依稀留下淡淡的酒精味,狹小的空間裏荷爾蒙與汗液交合,衍生出更加微妙的味道。

蘇淘淘沒有閉眼,她依稀能看見季遙的輪廓,他反倒是闔上了眼睛,鬢角毛茸茸的。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耳垂,熱得有些燙手。蘇淘淘這才感到有些不對勁,她推開他一點,重新去摸他的額頭。

“你是不是發燒了?”她皺起眉頭,顧不上好不容易營造的暧昧氣氛,轉頭打開了燈。

室內瞬間亮堂,季遙喘著氣,臉紅的異常,連脖子都在發燙。

蘇淘淘怒目:“你生病了還喝酒?”

“我不知道……”季遙頭一陣陣發暈,站不穩似地往蘇淘淘身上倒,蘇淘淘只能任他靠著,聽見他說話聲嗡嗡地響在耳邊:“淘淘,你別生氣……”

蘇淘淘扭過頭:“神經病,我生什麽氣,你趕緊回家吧。”

說完就推門把季遙架出去,陳淑潔驚慌失措,開車將季遙送回了家。當晚趙文曉發消息詢問情況,陳淑潔回覆道:“小事,就是著涼了,加上t喝酒,吃點藥睡一覺就行,年輕人身體硬朗。”

趙文曉後悔不疊,開始責怪蘇黎明不懂事,怎麽能攛掇學生喝酒。蘇黎明也冤枉:“他喝得挺樂意的,怎麽就成我攛掇。”

兩人眼看要爭辯起來,蘇淘淘冷不丁插了一句:“那他燒退了嗎?”

“哪有這麽快,最近發燒的人蠻多的,搞不好是病毒性,你最近出門也小心點,得戴口罩聽見沒,否則……”

她正要絮絮叨叨,蘇淘淘果斷地溜了,沒讓她啰嗦得逞。她回了房間關上門,猶豫著要不要給季遙打個電話。

今年的春晚太無聊,歌舞節目質量平平,相聲小品也不好笑,往年蘇淘淘怎麽著都要挺到《難忘今宵》,今年坐在電視機前,壓根就沒心思。

時間眼看著要到12點,蘇淘淘有個老傳統,每年零點都要給丁雯倩打電話說新年快樂,但今年丁雯倩打過了招呼,說她們家今年在游輪上過年,怕是聯系不上。

珍貴的零點拜年名額空缺出來了,蘇淘淘糾結萬分,最後還是給季遙撥了過去。

鈴聲循環了兩遍才被接起來,季遙聲音在電話裏還是啞的。

“餵。”

“是我……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季遙在那頭低低笑了兩聲,緊接著開始咳嗽,蘇淘淘緊張起來:“嚴重嗎?”

“還行,就是喉嚨痛,頭有點暈,其他沒什麽。”他頓了頓,問:“嚴重的話你就來看我?”

蘇淘淘一楞:“現在?”

她望向窗外,漆黑的深夜,天空上全是煙花,炮竹聲堪比敘利亞戰場。溜出去倒是不難,但會不會太放肆了?

蘇淘淘還在心中認真構思出逃路線,季遙在話筒裏又笑起來:“逗你的,嚴重你更不能來了,小心被傳染。”

蘇淘淘一時嘴快:“那你剛剛還……”

話戛然而止,雙方都陷入沈默,蘇淘淘在這漫長的寂靜中煎熬萬分,質問就在嘴邊,她大可以直接要他給個態度,到底是什麽意思,他們倆這樣又算什麽?

在她開口前,季遙先發話了。

“我剛可能是燒糊塗了,你別生氣。”他輕輕的一句,幾乎把蘇淘淘擊碎了。她楞在那,半晌不知道說什麽,過了好久才找回聲音。

“哈哈哈哈,我就知道……你個神經病,以後別喝酒了,酒品太差,好了我媽喊我了,你好好休息,我先掛了。”

說完也不能季遙回應,急忙忙掛了電話,把手機扔出好遠,整個人在床上縮成一團。她覺得心裏發堵,心臟陣陣抽痛,有一股莫名的情緒在攻擊她的淚腺,又酸又脹,但蘇淘淘死命忍下。

開玩笑,她怎麽可能因為季遙哭呢,他算什麽,他也配?

蘇淘淘不斷說服自己,指甲摳進掌心,最後硬是憋住了。

她不願意深想這心碎的背後到底是什麽,也明白此刻刨根問底沒有意義,擺在他們面前就是清晰的兩條路:要麽季遙告白,那她能毫無芥蒂地接受他嗎,又有多少自信能長久在一起?面前就是高考,人生最重要的大事之一,也許過了那個六月,他們的人生再也不會有交集,而那句話一旦出口,兩個人也許再也回不到現在的關系。

與其如此,蘇淘淘寧願選擇另一條路:就這麽稀裏糊塗,自欺欺人的當朋友也不錯,朋友才是長久的,而所有的戀愛都靠不住。

蘇淘淘在這一刻想起了很多,想到溫岳章,想到馮秋和郭思睿,想到天天吵架,分又分不開的蘇黎明和趙文曉,覺得自己僅僅只是摸到了愛的門檻,連入門都算不上。

這是太艱深困難的學科,眼下她沒有時間。

蘇淘淘猜想,也許季遙也是這麽想的,他們倆經常能想到一塊去,只要有這個默契,別的確實也無所謂。

蘇淘淘釋懷了,但又不是全然的看開。每每想起季遙,她總覺得心裏某個地方被扯著,是一種連皮帶肉的密密麻麻的痛感。舍是舍不下,拿又拿不起來,就這麽不清不楚的,誰都不好受,但又無可奈何。

在那個冬天,萬籟俱寂,樹葉枯萎,蘇淘淘覺得自己成長了。她像一顆在寒冬蟄伏的小樹,默默無聞停滯生長,就為了等到了春暖花開的時候,鉚足了勁吐露新枝。

短暫的假期嗖一下過去,蘇淘淘改了兩次校服,剪了幾次頭發,反反覆覆長了十幾顆青春痘,又廢了不知道多少草稿紙,在咬牙拼搏和幹脆擺爛的搖擺中,高二時光也落下帷幕,痛苦又寶貴的高三來臨了。

蘇淘淘不得不承認,一直到高三開學,對著班級裏突然拉起來的紅色橫幅,她才真正感覺到緊迫,高考這兩個字才被具象化。

頭兩年的努力在別人看來幾乎是瞎努力,蘇淘淘自己倒回去看,也覺得自己表演的成分居多。她做題的時候不夠專註,內心始終少了一絲迫切。她不是目標導向的人,過程對她來說更重要,所以總是給自己找借口,而現在這些用來自我安慰的手段都失靈了,赤裸裸的競爭在眼前,所有人幾乎都做好了準備。

蘇淘淘開始慌了,但要靠短短一年的時間逆天改命,幾乎不太現實。她的數學基礎本來就差,碰到難題就自亂陣腳,比起解題技巧,心態更是大問題。

她太容易崩潰了,蘇淘淘自己也終於意識到這一致命的缺陷,好幾次小考明明是會的題目,稍微沈下心轉幾個彎就能想明白,但坐在考場上她腦子亂糟糟,無數聲音冒出來,根本沒法冷靜。

蘇淘淘這才覺得自己完了,她是標準的狀態型選手,狀態好的時候也會超常發揮,讓老師家長都燃起希望,但一次心態不穩,整場考試就完了,越寫越沒自信。

好在除了成績不理想,蘇淘淘其他方面都做的不錯。人緣好,性格好,班級裏的文娛體育活動樣樣都行,還負責了好長一段時間的黑板報設計,畫的一手好畫。

她的畫也是自己胡亂塗鴉中領悟的,屬於自學成才,班主任對著她的成績單一籌莫展之時,看到她的板報,突然多了個想法。

她把趙文曉叫到學校來談話,問她有沒有想過,讓蘇淘淘換個賽道,轉去考藝術生。藝術生對成績要求不高,只要現在開始突擊美術,以蘇淘淘的美術天賦,到了高考時專業課肯定沒問題,總比跟一群優等生卷高考要來的保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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